2009年5月26日 星期二

了凡四訓 --- 學袁 譯

(命自我立)

學袁 譯


   佛學包括世間法和出世法,而以出世法為究竟。它為我們闡明了宇宙人生的真相、破除一切妄情偏執,迷信幻覺、而導歸正信、正見、正行、正覺,它指明了一切眾生在無始無終的"生命之流"中生滅流轉,一期生死只不過是其中一個短暫的片段。而所形成六道輪回中極其錯綜複雜、萬有不齊、苦樂懸殊的景象,其間貫穿著一條"因果規律"的緣故。佛法揭示了命和相的原因及由來,卻不教人去算命、看相、求籤、問卜就因為捨本逐末是徒勞無益的。關於一個人的命相,算亦如此,不算亦如此。只有了然於因果對於命相之所以然,明瞭由於過去造作的"因"而形成現在的"果",那果就表現為現在的命相;而現在造作的"因"又形成未來的" 果"。其中因因果果雖極其錯綜複雜,但正如種瓜得瓜,種豆得豆一般的準確。自因自果,自作自受,恰如其分,毫釐不爽。利人即是自利,害人適足自害。
   雖然一個"因"種了下去,到"果"的形成(成熟),也同植物一樣,必須經過一定的時間,而且要有適當的"緣"去完成,但卻是"因"不虛棄,"果"無浪 得,"善惡到頭總有報,只爭來早與來遲",這樣才有益於實際啊!這樣做,不僅是自利,而同時也是利人利國,共利群益之道啊!可是以上還只是佛教的世間法, 佛法還有更究竟徹底的出世間法(超出而不是厭離)。它啟示人們澄清妄念,明心見性,化除惑業,了脫生死,永絕虛妄流轉,證得不生不滅,涅磐寂靜的究竟解 脫,而圓成佛道。這才是佛教的真正的目的和最終目的。諸位如願探求修證這一博大精深的佛法,就請您進研三乘聖教和實踐戒定慧"三學"和"四攝"、"六度"的廣大微妙法門吧。
前言
淨意室主
   《命自我立》,原名《了凡四訓》,是明朝了凡先生把自己親身的經歷和畢生學問與修養,教育自己的子孫而作的。他在早期驗證了命數的準確性,後來進一步通曉了命數的由來,知道人們可以掌握自己的未來,改造自己的命運。就在他的下半生中,又驗證了人們完全可以自我"立命",自求多福的準確性。不過,光是知命安 命是消極的無益的;而自強不息改造命運的"立命之學"則是積極的和有益的。他教導子孫後人以正確的處世做人之道。這確是一本有益的讀物。
   了凡先生又是一位文學家。《了凡四訓》是很好的古文學作品。因為現在一般人看慣了語體文,對閱讀古文感到困難,所以把原文譯成白話,是一本比較完善的有益身心的讀物,值得大家閱讀。
   人類文明到了高度發展的今天,人類已經掌握了豐富的歷史資料和宇宙知識,人們對於明瞭宇宙人生的真相,解決生命的問題--亦即生死的問題,在那錯綜複雜、 萬有不齊的社會中要求能掌握自己的命運而得到幸福與安樂,這一強烈的願望是可以理解的。佛法--這一搏大精深的寶藏可以提供和滿足這方面的探求,而《命自我立》(《了凡四訓》)闡明了佛法的"世間法"中的許多根本道理,所以也就是佛法的基礎和修行學佛的基礎。
   佛法分世間法和出世間法,而以出世間法為究竟。在世間法中闡明了十方無量世界成、住、壞、空,不停演化著的世界觀,和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三世遷流,無始無終生命之流的人生觀。在那千差萬別、逆順苦樂的境緣之中,貫穿著一條因果的規律,自因自果,自作自受,恰如其分,毫釐不爽。由此形成了"三世因果"和"六道輪回"。"因果"、"因緣"這四個字可以包括全部的世間法。據此而得出止惡行善的實踐(從正見起正行)--自利、利人、利國,能自然招致幸福和安樂。可是世間法畢竟是遷流無常的,因此,也是虛幻不實的。因為宇宙總是成、住、壞、空不停的演化著,事物總是生、住、異、滅不停地變化著,人類也莫不經歷著生,老,病,死的過程,沒有一個真實不變的東西。因此,有大智慧的人們還必須探求究竟解脫的出世間法。
  在佛教浩瀚的大藏經典中,為我們指明了"戒、定、慧"三學,一門深入地修行證果的方法和事實,因為證得佛果,解脫生死,才是佛法的真實目的。
   了生脫死,證道成佛,這一出世法的目的,並不是高不可攀的,因為,一切眾生原皆具足清淨佛性。佛的福德智理,神通自在。在我們的本性中也不缺少一絲一毫,只因被無量劫帶來無明妄念所蒙蔽而成為眾生。只要能依照佛的教導去修行,厲行眾善,息滅妄想,消除無明,人人都能夠圓成佛道了。
   可是,發心立地要廣大,實踐卻要踏踏實實地去做。《命自我立》就是很好的"明鏡",可以備置案頭,對照自己的身、口、意三業,做超凡入聖的功夫。知過必改,行善必勇,莊嚴國土,利樂有情,這是修行的起點。
   最後要提請佛教師友們注意的:我們信佛學佛者的是以國家和人民的利益、乃至全人類的利益和幸福為目標的。所以我們佛門弟子要將世尊的教導,化為實踐行動,樹立高尚的道德品質,建立優良的家庭教育,回應良好的社會新風尚。在工作中做到盡職負責,作出貢獻。總之,在各個領域中,在一言一行上,都要有益於國家和人民,為國爭光、振興中華,這是佛教徒報上師恩,報國土恩和報眾生恩的大善行,大功德啊!
一、命運的創立
   我在童年時代就死了父親,因此,我的母親叫我放棄求取功名的學業,去學習醫學,學成後可以維持生活,還可以濟世利人。母親還說:"能學成一種技術,就能在社會上得到一定的地位。這是你父親生前很久就有的心願啊!
後來有一天,我在慈雲寺遇著一位老人,相貌非凡,留著長須,瀟灑出塵。我恭敬地向他作禮。他對我說:"你是官場中人,明年就要中秀才了,為什麼不讀書 呢?"我把我的情況告訴了他,並問他姓什麼,是哪里人。他回答我說:"我姓孔,雲南人,得到邵康節的《皇極數》正傳。這數應該傳授給你。"於是我引他回 家,把這詳情告訴了母親。母親說:"你要好好招待他。"這位老人用《皇極數》為我推算,對我過去的遭遇,就是連很小的事,也都推算出來了。
這就激發了我讀書的志願。於是就和表兄沈稱商量。他說:"有位郁海谷先生在沈友夫家開辦私墊,我送你去寄學是很方便的。"這樣,我就去私墊讀書,拜郁為師。
孔先生給我推算:縣考童生第十四名,府考第七十一名,提學考第九名。等到第二年去考試,三處的名次完全相符。
孔先生再給我蔔終身吉凶,說某年考第幾名,某年當廩生,某年當貢生,貢後某年當選為四川的縣長,在任三年半就應該告退回鄉,在五十三歲八月十四巳丑時,壽終在家裏,可惜沒有兒子。我把他的話,詳細地記錄下來。
從此以後,凡遇著考試,名次先後,都不出孔先生所算定的。最奇怪的是算我食廩米九十一石五鬥當出貢。可是食米到了七十余石的時候,屠宗師就批准我補貢。補了貢生,是廩生已經出了缺,把米折為現金發了,所以廩米就停了。我有些懷疑,認為這數不准了。後來不久,就被代行職權的楊公所駁斥,不准我補貢生,於是又食廩米了。直至丁卯年,殷秋溟宗師看到我場裏的備卷,歎息著說:"這五篇論文就是五奏議啊!怎麼可使學識淵博的讀書人終老在寒窗之下呢?"他就吩咐縣官寫 申請的公文,批准補貢。這時廩米又停發了。我把所有領到的廩米加起來,正好是九十一石五鬥啊!
我因此更加相信人生的一切遭遇,都是由命註定的。而思想也就很安定,不作妄想追求名利了。出貢以後,到了北京,留京一年,一天到晚總是靜坐,並不看書,己巳年南歸,進南京國子監(大學)。在進校以前,我先去訪問在棲霞山的雲谷彈師,和他對坐三晝夜。禪師問我:"凡夫所以不得成為聖人,只因為妄想纏繞,你坐了三天,不見你起了一個妄想,這是怎麼一回事呢?"我答道:"我被孔先生算定,榮辱死生都有定數,即使要妄想,也是沒有用處的。"禪師笑著說:"我以為你是豪傑,原來是個凡夫哩。"我問他:"這是什麼意思?"他說:"人們不能達到無心的境界,就要被定數所束縛。那裏會沒有數呢?但是普通平凡的人是有數的。大善的人,數就拘不了他;大惡的人,數也是拘他不定的。你二十年來被他算定,不曾轉動一毫,豈不是凡夫嗎?"我就問他:"那麼,這個數能逃得了嗎?他 說:"詩書裏所說的,這命是我們自己所造作的,福報也是我們自己求取得來的,確是很明顯的教訓。我們佛教的經典裏說:"求功名的就得功名,求富貴的就是富貴,求男女就得男女。求長壽的就得長壽。"要知道,妄語乃是釋迦佛的大戒,諸佛和菩薩是不會拿虛妄的假話來欺騙人的。"
我再問他:"孟子說過:求則得之。"這是一切都可以由我求得的。但我以為道德和仁義是可以努力去求取的,那功名富貴,怎麼能夠求得來呢?
禪師說:"孟子的話沒有錯,是你自己錯解了。你不知道,六祖說過:'一切的福田離不開自己的心,能從自己的心田去找它,是沒有得不到感通的。'要知道,求不求在於自己,如果專誠去求,不但能得到道德和仁義,還可以得到功名和富貴呢。內外雙得,那才算是有益的求,倘使不得認真地遵循正道去求,也就是說,不從心地上去求,不從積善去惡上去求,而徒然費盡精力向外追逐名利,那雖求之有道,不違犯法律道德,但所得的還是你業命中本來有的。若是由於不顧一切,過分貪求,不合道理的事去做了,那就把心裏本有的德性也失掉了,豈不是內外雙失嗎?所以是徒勞無益的。"
禪師又問:"孔公算你終身怎麼樣?"我照實告訴了他。他說"你自己考慮應該登科第嗎?應該有兒于嗎?"我考慮了很久,回答道:我想,我是都不應該得的。因為科第中人大抵都是有福相的。我生來福薄,又不能積功累德以培植增福;而且不耐厭煩,不能容納別人,有時還顯出自己的才智以淩蓋別人;率意行事,輕易發言。像這樣的作風都是薄福之相,怎麼配得上得科第功名呢?
"污穢的地土裏,容易滋長生物;而清澈的泉水裏,往往沒有魚類。"而我卻是有好潔之癖的。這是不應有子的第一點。和氣能生長萬物,可是我卻很容易發怒。這是我不應有子的第二點。和愛是生生不息的根本,殘忍是不繁育的種因。我又愛惜自己的名節,不能舍己以救人。這是我不應有子的第三點。多言耗氣,而我喜發議論,信口開河,這是我不應有子的第四點。喜歡喝酒,損傷精神,這是我不應有子的第五點。通宵長坐,不知道保養元氣,這是我不應有子的第六點。僅就這幾點, 我是不應該有兒子的了。其他的過惡還多著呢,不能一一都舉出來了。
禪師說:"不但是科第功名的問題啊!世界上凡是享受千金財產的人,那他一定是個千金的人物;享有百金財產的人,他一定是個百金的人物;應該餓死的,那他一定是個餓死的人物。天不過因他的操行厚薄,所作的善惡業輕重,而給他以應得的果報,何曾在應得份上,另外加上一毫的用意呢?現在你既然知道自己過去的缺點,就應該把向來不合登科第,不合有子的作風,盡情改刷。一定要積德!一定要寬恕人家原諒人家!一定要和愛!一定要愛惜精神!從前種種,譬如昨日死,以後種種,譬如今日生。這是義理再生之身啊。商朝的賢君太甲說過:'天作孽猶可違,自作孽不可活。'孔先生算你不登料第,不生兒于,這是天作之孽(乃是自己前世所作的業報)是可以違反它、改造它的。你只要盡力去作善事,多積陰德,這是自己所作之福,哪里自己會得不到享受呢?《易經》說:'積善之家必有餘慶。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'你能相信嗎?"
聽了他的一番議論,我拜謝他,接受了他的教導。就把往日之罪,在佛前盡情髮露懺悔,寫了一篇疏文,先求登科,誓行三千件善事以贖罪。雲谷撣師取出一本《功過格》給我,教我把所做的事,逐日登記起來,善則記數,惡就退除。還教我持誦《准提咒》,以期必驗,他還說:"符家有句話,不會寫符,被鬼神笑。"其實寫符也沒有什麼秘訣,只是不動念就是了。執筆寫符,先把雜念放下,在念頭不動的時候,寫下一點,叫做混沌開基,由此一筆揮成,更無思慮。這樣寫成的符也就靈了。凡祈禱立命,創立新的命運,都要從無思無慮處去感格。修身以等待之,那才是積德祈禱的正規行法。
說到修,所有身口意的過惡,都應當把它除去。說到等待,是靜候時機的自然成熟,不存一毫的非分僥倖,一毫的期待思想。如有預期或將迎的心,都應當斬盡殺絕。到這地位,直造無念無求,先天之境,即此便是真實的學問。你不能做到無心的功夫,只要能持誦《准提咒》,不必計較,勿令間斷。(念佛也有同樣功效。)--功夫持得純熟,於持中不持,不持中持,到了念頭空寂不動,那就靈驗了。
我的號原叫學海,從這一天起就改號了凡。因明"了"立命的道理,不願再落"凡"夫的窠臼了。從此以後,一天到晚,心地都在約束著自己,一切心念行就和以前 不同了。從前只是悠悠地放任,到此自有戰兢惕勵的景象。雖在暗室屋漏處,也恐怕得罪天地神鬼。遇到別人憎恨我,或是譭謗我,自能安然容受了。
到了次年禮部考科舉,孔先生預算的應該得第三,忽然考中第一。他的話就不應驗了。而秋闈考試就中了舉人。但是我檢討自身,還是有許多的錯誤;或見善而行之不勇,或救人而心猶豫不決,或身勉強為善而口有過言,或醒時能操持而醉後便放逸。以過折功,日常虛度。從己巳歲開始發願直至已卯歲,經過十餘年,這三千善 行才算完成。完成以後,就發起求子的願,也許願行三千善事。辛巳歲生天啟。
我每次行善事,就用筆記上。你母不能寫,每做一件善事,就用鵝毛管印一個朱圈在日曆本上面。或佈施貧人,或買放生命,所做種種善事,有時一天多到十幾圈。到了癸末年八月,三千之數已經圓滿。九月十三日,再發求中進士的願,許行善事一萬條。
丙戌年登第,授寶砥縣長。我備空格一冊,名叫《治心篇》,放在案上,所行善惡事,就是微小的也把它登記起來,夜裏在庭前擺了一張桌子,焚香告天,你母見到 我所做的善事不多,就皺著眉頭說:"以前我在家裏幫助做善事,所以三千之數得以完成。現在許下了一萬善,可是衙門裏無事可做,到什麼時候才能完成呢?"
夜間就做了一個夢,夢見一個神人。我告訴他善事難以完成的緣故。神人說:"只減糧一節,一萬善事都已經圓滿了。"事情是這樣的:原來寶砥的田,每畝應納糧 二分三厘七毫,我把它減至一分四厘七毫,使人民減輕了負擔。雖然神人這樣告訴我,但我自己的心裏還有此疑惑。恰遇幻余彈師從五臺山來,我便把這夢告訴他,並問這個夢可以相信嗎? 禪師說:"只要發心真切,那麼,一件事就可以抵得上一萬件的善事,何況全縣減糧,萬民受惠呢?"我就捐出俸銀,請他在五臺山齋僧一萬人,代為回向。
孔公算我五十三歲要死,我雖不曾祈禱求壽,這一年居然無恙。今年我已六十九歲。《商書》說:"天道難信,因為命在變異,是不肯定的。"《周書》也說:"無命無常,修德為要。"這不是古人欺人的話。我因此相信"所有幸福都是自己可以求得的。"這句話,是聖賢的名言。若是說,禍福是天所掌握,是天所註定的。這就是世俗淺識人的言論了。
你(天啟)的命運前途,現在還不知道是怎樣的,但不論如何,即使命裏應該榮耀顯達的,也要常作冷落寂莫想;即使時運亨通順利的,也要常作指意逆境想;即使眼前衣食豐足的,也要常作貧窮想;即使別人對我敬愛的,也要常作謙和不驕傲想;即使門第高名望重的,也要常作卑下低微想;即使學問很優良的,也要常作淺陋想。從遠一點來說,要發揚祖先的遺德,近一點來說,要彌補父母的過失,對上要報答國家的恩惠,對下要創造家庭的幸福,對外要救濟別人的急難,對內要約束克制自己的私心雜念。天天要檢查自己的不是,要改過自新。倘使一天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缺點和錯誤。那就是一天安於自是;一天無過可改,就是一天沒有進步。天下 聰明俊秀的人不少,他們為什麼德不加修,業不加廣?只是因為因循二字耽誤了一生。雲谷禪師所傳授的立命學說,乃是很精、很深、很真禪的道理,務必熟讀而努 力去實行,不得貽誤了自己!
二、錯誤的改正
春秋時代有些官員們見到別人的說話和動作,就能憑著自己的推測,來評論這個人未來的禍福遭遇,往往很準確。這從《左傳》、《國策》這些書裏可以看得到。大抵吉凶的預兆雖萌芽在心裏,而發現常在於四體。行為敦厚的往往得福,過於刻薄的往往遭禍。但世俗一般人們的眼裏多被妄念遮障。他們說,人生的禍福是沒有一 定的,是測度不准的。要知道、當幸福快要到來,只須觀察他的善行就可預知:災禍將要來臨,觀察他所作的不善事,也就可以預卜的。
現在,我們想要得福而遠禍,暫且不論行善,先須決心改過,但是改過第一要發羞恥心。應思從前的聖賢們,他們為什麼百世可師,而我為什麼一身瓦裂?這是因為我耽染著塵勞情欲,在私下做了壞事,還認為別人不知道,傲然沒有一點慚愧之心。這樣下去,必將淪墮於禽獸,而自己還不知道哩。世間可羞可恥的事是沒有比這 更大的了!
孟子說,恥的問題,對於人們是最重要的了。因為知恥則勇於改過;德業日新,成為聖賢;無恥則肆意妄行,人格消失,成為禽獸。所以改過是得福遠禍的最切要的一著。
第二要發畏懼心。天地在上,鬼神難欺。我的過惡雖在隱微之間,但是天地鬼神已經看見了、知道了。重則降之百殃,輕則損失現福。我怎麼可以不懼怕呢?不僅是這樣,任憑我們居住在什麼地方,別人總是看得很清楚的。我雖遮蓋得很密,偽裝得像樣,但是肺肝早已露出,到底難以隱瞞,一經被人看破,我的人格真是不值一 文了,怎麼能不懍然懼怕呢?
不過,只要我們留有一口氣,還活著,滔天的罪惡還是可以懺悔改過的。從前有人一生作惡,到了臨死的時候,方才悔悟,發了一念善心,就得到安詳地善終。這是一念猛厲,足以洗滌百年之惡。譬如千年黑暗的幽谷裏,拿燈來一照。那千年的黑暗,立刻就消除了。所以過錯不論久近,只是以改為貴。但是世間的一切事物,都是無常的,我們這個身體是容易死亡的,等到一口氣不來,再要想改過,就無從悔改了,將永遠沉淪在惡道裏了。豈不可怕呢?
第三要發勇猛心。人們多是因循退縮,得過且過,不肯發心改過。我們必須奮發振作,不用躊躇、企惑,不煩等待拖延。小的過失,比如芒刺在身,要很快的把它拔除。大的惡行,要像毒蛇咬住了手指,急速把手指斬除,以免蛇毒入心。這是絲毫緩慢不得的!《周易》卦上說:"風雷益";就是說,雷厲風行,直接痛快地去幹,是容易得到效益的。
如能具備以上這三種心,那末,有過的能立即改掉了。譬如春天的冰遇到了太陽,是沒有不消溶了的。
實踐改過的工夫,有從事上改的,有從理上改的,更有從起心動念處除淨的。工夫既然不同,效用也就有別。例如前日殺生,今日戒殺了;前日怒駡別人,今日不發脾氣了,這就是事上而改的。但是強制於外,是會感到很困難的;而且病根還在,東滅西生,這不是究竟的好辦法。
善於改過的人,是在事件還沒有發生以前,就先明白了它道理。例如,過失在於殺生,自己就想:一切的動物都愛自己生命的,把它活活地殺死,往自己嘴裏送,將我的享受建築在它的痛苦上,能忍心嗎?這樣一想,我的心就會感到不安,而且它的被殺,當遇到屠割的時候,痛苦澈骨人髓;至於我為了貪一時的口福,珍膏羅列,食過即空,蔬食菜囊盡可充腹,何必殺害它的生命,減損自己的福報呢?再進一步想,有血氣的動物都有靈知,都有佛性,和我是一樣的。我雖不能愛之養之,但怎能日日殺割生命,使它們仇我恨我於無窮呢?想到這裏,就會對食傷心,不能下嚥了。
又如以前,自已是容易惱怒的,就應該想;人們有不到之處,在情理上是應該加以寬恕的。我們不能自以為是而鄙視了所不及的地方,天下沒有自以為是的豪傑,也沒有怨恨別人的學問,凡是我所行不通的,都是自己的德行沒有修,不能感動他人,這是我自己要加以反省的。如果有人蠻不講理的來干犯我,那是他的事,於我又有什麼干涉。那末,譭謗的發生,都是磨練於我,玉成於我,我將歡然受賜。能夠這樣想,那還有什麼忿怒可發呢?應知聽到譭謗而不忿怒的,雖遇到讒焰薰天,也如拿火炬燒虛空,結果必自息。若是聞謗而怒,雖竭盡巧思之分辨,反如春蠶作繭,自取束縛,更增煩惱。所以忿怒不但無益,而且還有害呢。其他種種過惡,都應該依理分析。其實,一切過惡都是愚囊的行徑,自害的作法,道理明白了,自然不會發生了。
什麼叫做從心而改呢?一切的過失,都是根源於心,唯心所造的。我的心不妄動,過失又從那裏發生呢?從事修養的人,對於好色、好名、好利、好怒,這些過失, 不必逐類尋求,但當專注起心動念處,使正念時時現前,邪念自然污染不上了,正如太陽當空,妖魔鬼怪就由潛伏而歸於消滅,這是精密純一的真傳。既然過由心造,還須從心上去改,象斬毒樹,必須斷其根株,何必一條又一條地伐它的樹枝,一片又一片地摘它的樹葉呢?
大抵最好的辦法是治心。不合理的念頭,才一動起,立即發覺,一覺就立即予以消滅,倘使這樣做不到,就要反復明理來消滅它。或許還是克制不了,那就要用懸崖勒馬的工夫,臨事強行克制,堅決地禁止不犯,克實而論,淨心、明理、臨事禁戒三功並施是改過的要訣。
但是決心要改過,明則要靠良朋提醒,幽則還須諸佛加被。一心懺悔,晝夜不敢懈怠,經過一七日、或二七日、以至一月、二月、三月必有效驗。見效時,或者感覺心神情曠,或者覺得智慧開朗,或者冗忙的時候而觸念皆通,或遇怨仇的人而能回嗔作喜,或夢吐黑物,或夢往聖先賢提攜接引,或夢飛步太虛,或夢幛幡寶蓋,種種吉祥的事。這些現象都是過消罪滅的實證。但是不得執此自高,自滿自足,而不更求進步。
從前藜伯玉二十歲的時候,已經能自覺前日所做的不是,而把它都改掉了,到了二十一歲,才知道自己以前所改的,還沒有完全改盡,乃至二十二歲,回顧二十一 歲,還象在夢中糊塗過日,錯誤不少。這樣,他年復一年,年年都改過,到了五十一歲的時候,還認為四十九年來所做的不對。古人對改過作為一種學問,就是這樣 認真去做的。我們都是凡夫,過惡像刺蝟身上的刺一樣,堆積得滿身都是的。可是回思往事,往往不見得自己是有過失的,或是心粗而眼障的緣故。但是過惡深複的人,也是有徽兆的;或者感到心神昏塞;轉頭即忘;或無事而心常煩惱;或是看見正派的人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,有些沮喪的情緒;或是聽到正經的話反而不生歡 喜;或夜夢顛倒,甚至妄言妄動。這都是過去惡業障重的反映。倘使有一件像這樣的情形,那就要自己奮發,舍舊圖新,不可自誤!
三、善業的積累
《易經》說:"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!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!"從前有一個姓顏人的打算把女兒嫁給孔子的父親叔梁紇(ge),而稱道他的祖宗積穗,預料他的後人,必定會有出類拔萃的人物。後來事實證明,正是如此,因知《易經》所說確是至理名言。現在再列舉往事來證明:
楊少師(榮),是福建建寧人,他的家庭是以擺渡為生。有一次,久雨之後,溪裏的水泛漲起來。洪水沖毀百姓的房屋。淹死的人順流而下。其他搖船的人,都乘這機會撈取財物,只有少師的曾祖和祖父接連救人,不去撈取一件財物,大家都嘲笑他們是笨蛋。乃至生了少師的父親以後,家裏的經濟情況逐漸寬裕起來。後來生了少師,少師於二十歲就登科,官職做到三公,子孫貴盛,到現在還有許多賢德的後裔。
寧波楊自懲,早年充當縣裏的官吏,他存心誠厚,守法公平。那時的一個縣長辦事很嚴厲,有一回懲罰一個囚犯,把他打得血流滿面。可是那縣長余怒還是不息。自懲耐心勸解,使他平息怒氣,不要鞭打囚犯;自懲家裏很窮,別人送他的物品,一概都不接受,遇著犯人缺乏糧食,經常設法替他們解決。有一天來了新的犯人數名,餓著沒有吃,可是他自己家裏又剛巧缺存糧,如果給囚犯吃了,一家人就沒有吃,要接餓了。但眼看囚犯們都餓得很可憐,自懲就和妻子商量。妻子問他:"囚犯從哪里來的?"自懲說:"他們從杭州來,一路上忍著饑餓,臉色都餓得發青了!"妻于聽了也很同情,因此,取了自己待炊的米,拿來煮粥給囚犯們吃。後來楊自懲生了兩個兒于,長子名叫守陳,次子名叫守址,做到了南北吏部侍郎(副部長之職)。長孫做了刑部侍郎,次孫做了四川的按察使。他們又都是當朝的名臣。
從前英宗正統年間,鄧茂七在福建率眾作亂,百姓跟從他的很多,朝廷起用鄞(yin)縣張都憲(名楷)南征,用計謀擒賊,委派布政司謝都事,搜殺東路賊黨。 謝找到賊黨的名冊,於是對沒參加暴動的,秘密發給他們小白旗,約定官兵來到的一天,把白旗插在門口。他嚴戒官兵不可亂殺,因此保全了萬人的性命。後來謝的兒子謝遷中了狀元,做到宰相。孫子謝丕中了探花。
馮琢庵太史的父親是一名秀才,有一天,隆冬嚴寒,他早起到學校裏,看見一人倒臥在雪中,撫摸那人的身體,已經是半僵了。他就把自己身上所穿的綿裘脫下來, 給這入穿上,還扶著送到他的家,救活了他。太史的父親夜間做了一個夢,有神人告訴他:"你救人一命,出於至誠心,我遣韓琦做你的兒了。"等到生了琢庵,取名叫琦。
台州應尚書,壯年時代在山裏讀書,夜間鬼聲嘯集,使人驚慌。但他並不懼怕。有一夜聽到鬼在那裏說話:"某婦人因丈夫出門久客不歸,公婆逼她嫁人,明天夜裏要吊死在這裏,她可以替代我了。"應尚書聽了以後,偷偷地把自己的田賣了,得銀四兩,偽造了她丈夫的信,寄銀還家。她公婆見到了信,懷疑筆跡不同,但又想 起信可以假造,銀子是不可能假造的,想必兒子還活著。因此,就不強迫媳婦嫁人了。不久那婦人的丈夫果然回家,夫妻團聚。應尚書又聽到鬼在說話:"我應該得 替身,可是這個秀才破壞了我的好事。"又聽另一鬼說"你為什麼不禍祟他?"那鬼回答說道:"這人心好,不久就要做陰德尚書(部長職位)了,我怎能降禍於他 呢?"應公因此更加努力做善事。凡是遇到饑荒的年頭,就捐出谷來救濟窮人,遇到親友們有急需的,就設法給他們解決;遇上非理侵犯他的事,他總是逆來順受,不去和別人計較。後來,應公的子孫登科的,至今還很多呢!
常熟徐鳳竹,名拭,他的父親家產本來是殷富的。有一次,遇到荒年,他自己就首先放棄應收的租米,來作為同縣富人們的榜樣,又分穀以救濟貧窮的人們。夜裏聽到鬼在門外喊道:"千不誆,萬不誆,徐家秀才做到了舉人郎。"相續而呼,連夜不斷。這年鳳竹果然中了舉人。他的父親因而更加努力做好事,凡是修橋鋪路,供僧接眾,只要是有利益於人們的事,沒有不盡力做的。不久,又聽到鬼在門外喊道:"千不誆,萬不誆,徐家舉人直做到都堂。"以後鳳竹果然做到了兩江巡撫。
嘉興屠康僖公,初任刑部主事,親自宿在獄中,詳細地瞭解囚犯們的情況。發現有幾個無罪的人,康僖公不認為是自已的功勞,他秘密寫了報告給刑部的堂官。以後朝廷會審,堂官根據圖公的報告,訊問眾囚犯,事實完全與屠公的報告相符,就釋放了冤枉的十餘人。公又寫了一份報告說:"在京都的地方,尚且有這麼多受冤枉的好人,那麼,四海之內廣大的人民,難道沒有受冤枉被壓迫的好人嗎?應該每隔五年差一減刑官,復查檔案,仔細考查研究其實際的情況,冤枉的給他們平反。尚書代為轉奏皇帝,皇帝批准了他的建議。當時屠公也被派為減刑官之一。有一次,夜夢有人告訴他:"你的命本來是沒有兒子的,因為是你提議減刑,為自己造了福,因此報應,能得到三個好兒子。"當年夫人有妊,生了應損、應坤、應俊,都是官居顯要的。
嘉興包憑,字信之,他的父親做過安徽池陽太守,生了七個兒子,憑是最小的,入贅在平湖袁氏,和我的父親交情是很密切的。他博學高才,可是屢次參加考試,都沒有被錄取,他愛好佛、道之學。有一天,他去仰湖遊覽,偶然到了一所村寺,看見一尊觀音菩薩的像,因房屋破舊,聖像露立著,遭受風雨的淋漓侵蝕。憑立即取出十金,交給寺裏的住持僧,叫他修繕屋宇。那和尚說:"工程大、銀子少,是難以完成的。"憑再取出松布四匹,衣服七件,再作捐獻。其中有一件精細麻布做的外衣是新制的。隨從他的僕人勸阻他,要他把這件衣服留著自己穿。憑說:"但求聖像能夠安全保存,我雖露著身體也是情願的。"住持僧聽了這話,掉下了眼淚, 說道:"佈施銀子和布衣,還不是一件難事,只此一點供養的誠心,實再是很難得的!"以後房屋修理完畢,憑邀請他的父親同游寺中,夜間宿在寺裏;憑夢見伽藍 神來謝他,說:"你的兒女當得功名祿位。"後來憑的兒子汴、孫子芳都登科第,做了大官。
嘉善支立的父親,在刑房工作。有一囚犯沒有罪,卻被判處重刑。支立的父親很同情他、憐憫他,意欲為他反案。囚犯告訴他的妻子說:"支公的好意無以為報,明天請他到家,你以身體招待他,他或肯竭力為我設法,那我就可以不死了。"妻無奈,下淚同意。支公來到囚家,囚犯的妻親自勸酒,並告以丈夫的吩咐。支公以為不可,但他還是盡力為囚犯作了平反。囚犯出獄後,夫妻登門叩謝,說:"你這樣的厚德,是世上少有的!現在你還沒有兒予,我們有一個女兒,想送給你做妾,這在情理上總是通得過吧?"支公因備了禮物,納娶他的女兒,生了一個兒子,取名叫立,二十歲就中了狀元。立生子名高,高生子名叫祿,都是貢生,很有才學。祿生兒子大綸,又中了狀元。
上面所說的十樁故事,雖然表現的事實不同,但歸納起來,只是一個善字罷了。如果更精確地來推論行善,那麼善行還有真有假,有端有曲,有陰有陽,有是有非,有偏有正,有半有滿,有大有小,有難有易。需要精研明辯,才能做到真實地行善積德,自利利人。
什麼叫真假呢?從前有幾個儒生問中峰和尚:"佛教說,因果報應如影隨形。可是我們看到的,有人行善子孫不興,有人作惡而家門隆盛。佛說的因果道理是沒有辦法證實的。中峰說:"世俗的人情不曾洗滌掉,看問題就難以準確,以致認善為惡,認惡為善。有了這樣的錯誤看法,還不責怪自己的是非顛倒,反而怨因果報應為無稽。"儒生們又問;"善惡的問題怎麼會看成相反呢?"中峰叫他們各談善惡的區別。有人說:"貪財妄取是惡,廉潔操守是善。"中峰說:"未必如此。"
各人各說出對於善惡的看法,中峰都說不一定是這樣。儒生們因請問那是什麼道理呢?中峰說:"凡是有益於人的是善,只利己的是惡。有益於人,就是罵人打人都是善的。利人的就是公,公就是真;利己的就是私,私就是假。還有,從全心出發的是真,表面上裝做行善形式的是假。這問題,你們都應該全面考慮的啊!"
什麼叫做端、曲呢?凡是想做好事,決不可被耳目所迷,隨世俗見解,應從內心隱微處,默默審察,是不是純粹從濟世利人之心出發。如果這樣,那就是端。假使有一毫沽名釣譽的媚世之心,那就是曲。完全是愛人之心的,就是端,行善而有一毫牢騷憤世之心,就是曲。純是敬人之心的就是端,有一毫玩世不恭,侮弄世人之心 的就是曲。這些都應該詳細分辯的。
什麼叫做陰、陽呢?凡做了一件善事,為人們所知道的,叫做陽善;做了善事別人不知道的;這叫做陰德。陰德能轉變自己的業力,能獲得意料不到的幸福。陽善可得善報,並享受世間的名譽,被人稱譽,美名遠揚也是福,但必須名符其實;若是享大名,而實際上卻沒有真實德行的,就往往會得奇災大禍。相反的,沒有過咎的人而橫被惡名的,他的子孫卻往往會發達起來,所以陰陽之間,是很微妙的啊!
什麼叫做是非?魯國的法率規定:魯人有從諸侯那裏替別人贖出姬妄,都得受政府的賞賜。子貢因為自己富有,贖了人而不受賞賜。孔子聽到這件事,就極不高興地說:"子貢做錯了事啊!要知道聖人做的事,是可以移風易俗的;他的教導是可以為人作榜樣,推行于百姓的,不只是求得自己一時的快意。如今魯國人富的少,窮的多,如果以為受政府的賞賜為不廉,為不清高,怎麼還會有人肯替別人相贖呢?從今以後,不會再有人願意向諸侯那裏替別人贖人了。"
有人失足落水,子路救了他的命。這人牽了一隻牛謝子路,子路把牛接受下來。孔子聽了,很高興地說,"子路做得對!從今以後,各國就會有許多能夠勇於救難的人了!"
照世俗的眼光來看,子貢不接受賞賜是好的表現,子路受了別人的牛是不好的。可是孔子卻讚美子路而斥責子貢。可知所行善事的功過得失,不應光從事情的本身來看,還得看它的影響及於當時和以後的,是利還是害,來加以區分和定論的。現行雖善,而其流風足以害入,那是似善而實非善。現在所做的雖似不善,而其流風足以濟人,則其實卻是善的。但這是從是、非一點而論;其他如非義之義,非禮之禮,非信之信,非慈之慈,都是應該考慮決擇的。
什麼叫做偏、正呢?從前有一位呂文懿公,他辭了宰相的職位,告老返鄉,人們都非常尊敬他。有一次,有個鄉下人吃醉了,當著他的面,把他痛駡一頓,懿公無動於衷,面不改色,對他的僕人說:"吃醉了酒的人,不必與他計較。"把門一關,就避開了。過了一年以後,這個鄉下人犯了死刑,關進監獄。呂公才懊梅地說:" 假使我當時稍與計較,把他送進衙門懲戒一番,是可以做到小懲而大戒,就不會害他犯死罪了。我當時只顧自己存心於厚道,想不到卻養成了他的罪惡習性,競到了這樣的地步。"這是以善心而做了壞事的一個例子。
還有以噁心而做善事的,如某一家大富戶,有一次逢到荒年,窮人們白晝公開搶他家的米。他向政府去告狀,政府不肯受理這件案子。窮人們因此更加囂張。他就私自執行,把搶米的拿辦困辱,人心才安定下來;不然,幾乎釀成大亂了。善者為正,惡者為偏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,以善心而行惡事,這是正中之偏,以噁心而行善事的,是偏中之正,這是人所不知的。因此,做一件事,應把動機與效果結合起來看。
什麼叫做半、滿呢?從前有一個女子來到佛寺,想要佈施供養,可是身邊只有二文錢,就把這二文錢捐獻了,寺裏的方丈老和尚親自替她仟悔。後來這個女子選進王 宮,享受富貴,帶了幾千兩的銀子,又到這所佛寺來佈施。老和尚叫他的徒弟替她"回向"就算了。這女子就問老和尚,我當初佈施二文錢,老師父親自替我仟悔,今天我佈施數千兩的銀子,老師父倒不替我仟悔,這是什麼緣故呢?老和尚說:"以前的二文錢;錢雖少而佈施心很真,不是老僧親自代為仟悔,不足以報德;今天錢雖多,而佈施之心,不如前日的懇切,所以我派別人代為懺悔就可以了。"這是千金為半,而二文為滿的道理。
漢鐘離傳授丹法給呂祖。這丹法能點鐵成金,可以濟世。呂祖問道:"以後還會還原變成鐵嗎?"鐘離說:"五百年後,當恢復本質。"呂祖說:"這就害了五百年以後的人了。我不願學這樣的法術。"鐘離心中暗喜,說:"修仙要積三千功行,你這一句話,三千的功行已經圓滿了。"
還有行善而心無所有,不見有人、我及所施之物的,這叫"三輪體空",也叫一心清淨,能這樣行善的,就是所施的只有一斗米,也種無邊的福,一文錢也可以消千劫之罪,所有善行都是圓滿。倘使心著於善,斤斤計較得失,雖然佈施了萬兩黃金,也僅止於半善罷了。
什麼叫做大、小呢?從前衛仲達做官時,被攝引到冥司。冥司命下屬官吏檢呈有關他的善惡記錄。但見惡錄盈庭,而他的善錄,僅如筷子大小罷了。取秤來秤,那盈庭的惡錄反而比筷輕,而像筷子大小的一束善錄反而重。仲達說:"我的年齡還不到四十,哪有這麼多的過惡呢?"冥官說:"一念不正即是惡,不一定要做。"因問善錄軸裏所記的是什麼。冥官說:"朝庭曾計畫興建大工程,修三山石橋(這在封建時代要拉民工去服役的),你上疏攔阻,這軸裏就是疏稿。"仲達說:"我雖諫阻,但是朝庭沒有採納,於事實上無所補救,我能有這樣的善功嗎?"冥官說:"朝廷雖沒有採納,但你的存心是為萬民著想的。倘使朝廷接受了,那你的善功就要更大了。"所以凡是存心為天下國家著想的,那善雖小而大,倘使為了自己一身打算的,那善雖多也是少了。
什麼叫做難、易呢?先儒說,克已須從難克制的地方去下手。孔子論為仁,也說,應從難處去做。在此必須象江西舒翁那樣舍了二年僅得的工資代別人償還了官銀,保全了一家夫婦免于離散。又如邯鄲張翁那樣,舍了十年所積蓄的錢,代別人還清贖銀,救活人家的妻子,這都是所謂難舍處能舍。又如鎮江靳翁老來無子,他的妻子給他買了一個少女作妾。他不忍以鄰家的幼女為妾,而送她還家,這是難忍能忍的事。因此,他們所獲得的福報也是很厚的。見是有錢有勢的人,如果他要立功積德,卻是很容易的。易而不做,這是自暴自棄;貧窮的人做福很難,難而能做,這才算是難能可貴。
隨緣濟世的事業,門類是很多的。舉其大綱約有十條:
第一、與人為善。第二、愛敬存心。第三、成人之美。第四、勸人為善;第五、救人危急。第六、興建大利。第七、舍財作福。第八、護持佛法。第九、敬重師長。第十、愛惜物命。
一、與人為善:從前舜在雷澤地方,見有捕魚的人互相爭奪有利條件,對於強橫的,他不批評他們的過失,而對那些肯退讓的人,則加以表揚稱讚,同時,他自已也參加捕撈,並以身作則,把好的地段讓給別人。一年後,大家被此之間,都肯相讓了。象舜這樣聰明的人,豈不能講一句教訓別的人話嗎?可是他不用言教,而以身教,自已做榜樣給別人看,來轉變別人的思想,這正是良工苦心哩。我們生活在世間,不可以自己之長來掩蓋別人,不可以自己的善來比較形容別人的不善,不可以多能而困惑別人的無能。人要收斂才智,若無若虛,見到別人的過失,要包容而遮蓋它,一則,使他可改,二則,使他有所顧忌而不敢放肆。見到別人有些微長可取,有細小善處可以錄用的,就應毅然舍已而從之,表揚而讚美之。在日常生活中發一言,做一事,都要不為自己著想,都應從帶動大家向上向善,形成好風尚,從這一方面做,那麼,效益便偉大了。
二、敬愛存心:君子和小人,就其形跡來看是很容易相混的。只有一點存心處那善惡是絕對不同的,就好比黑與白完全不相同了。所以說:"君子所異于人者以其存心也,"君子的存心只是愛人敬人,因為人類有智愚賢不肖,有親疏貴賤,萬品不齊,哪一個不是我的同胞,我的一體?因此對他們應當要敬愛。愛敬眾人,即是愛敬聖賢,愛敬佛菩薩。《華嚴經》說:"若令眾生歡喜者,則令一切如來歡喜。何以故?諾佛如來以大悲心而為體故。"因為聖賢佛菩薩的志願,是要一切眾生離苦得樂,各得其所,能敬愛一切人,即是和聖賢佛菩薩同一志行了。
三、成人之美:玉含藏在石頭裏,被人拋棄,它就等於瓦石,如果加以開發、雕刻、琢磨,就成了寶物。所以當看見別人做了一件善事,或這人的志願頗有可取,他的天資是堪以造就的,都應該提拔他、獎勵他、推薦他、或給他設法維持,或替他剖白冤抑,務使這個人在社會上有所成就。
大抵人們都不喜歡與他性情或宗旨相反的人。由於善的人比較少,不善的人比較多,因此,少數的善人所做的事,往往遭到多數不善人的攻擊。而且有些豪傑,在細小形跡方面不很注意,就容易引起別人的非議和指責。所以善事常易敗,善人常得譭謗。這就需要以維護和成全,這是盛德的事啊。
四、勸人為善:既然做了一個人,哪一個沒有善良的心呢?只是為了追求利樂,而所追求的又沒有止境,於是容易使人失足墮落。因此,與人相處,應該方便地指引他、警惕他、撥開他的迷感,使他回復善良的心。譬如長夜大夢,使他一覺驚醒;又如久陷煩惱,拔出他到清涼的地方。如能這樣,給人的恩澤最深,功德是很廣大的。
古人說:"一時勸人以口,百日勸人以書。"以口勸人如對症發藥,收效雖易,可是所及到的不遠不廣,以書勸人普及廣泛而時間久遠,造福無量。兩者應該同時進行。有了機會可以勸說的而不加勸說,這是失人;不能勸的硬加勸說,這是失言。在這不同的情況下,應該加以慎重考慮。有智藏的人是不會失人,也不會失言的。
五、救人危急:遭到不幸的災禍,這是人生道路上所難免的事。對這些不幸者,應該象自己遇到不幸一樣,急予解救,或者多方設法伸雪其冤屈,或從各方面救濟他的圍厄。崔子說:"惠不在大,濟人之急可也。"這是說;恩惠不在於大小,只要能解救他的急難可也。"
六、興建大利:小而一鄉一地,大而一省一國,凡有關群眾福利的事,應該緊急興建。如開水渠導水,築堤防患,或修橋樑以便行旅,或施茶飯以濟饑渴。隨見隨聞向人加以勸導,自己協辦興修,勿避嫌疑,勿辭勞苦,任勞任怨,務使經辦的事業獲得成功。
七、舍財作福:佛教萬行,以佈施為先,所謂佈施,只是"舍"的一個字罷了。先從財上佈施,世人以衣食為命,而財能換取衣食,所以施財為最重要。我能舍財,內以破自己的怪吝心,外以濟人的急難。舍財,開始會有些勉強,到後來就會成了習慣。這是最可以洗滌內心的私情積垢的啊!
八、護持佛法:佛法是萬世生靈的眼目,如果沒有佛法,就不可能知道在三世因果和六道輪回的道理,也就無從脫離塵網,往生淨土,乃至究竟成佛。所以凡見到佛菩薩的聖像和經書,都應加以敬重。更應該弘法護教,上報佛恩。那功得是特殊優勝的。
九、敬重尊長:家有父兄,國有領導,以及年高,德高、位高、識高的人都應該對他們加以尊重。在家奉侍父母要做到和顏悅色、柔聲和氣,養成習慣。在社會上工作,要盡職負責,尊重領導,對社會國家做出貢獻。試看忠孝的家庭,他的子孫是沒有不發達昌盛的。
十、愛惜物命:人類之所以為貴,就是因為有惻隱的慈悲心。如見到動物被殺的時候,惻然有動於衷,內心有所不忍。孟子說:"君子遠庖廚。"也是因惻隱之心不忍見到或聽到生物被烹宰的慘狀。所以前輩由四不食之戒做起。待藏心漸慚增進,不特殺生當戒,而且對蠢動含靈,都應該委曲防護它。因為它們都有性命,都是貪生怕死,和人們是相同的。推已之心,以及一切動物,實行素食、戒殺、放生都是功德善行。
善行無窮,是難以盡述的。由此十條而推廣開去,那萬物就可以齊備了。
四、謙和的效益
在我國傳統的教育中,都詳明肯切地告誡我們,謙虛是進步受益的基礎,而驕傲自滿是墮落失敗的階梯!《易經》裏的謙卦中六爻都吉。《易經》"滿招損,謙受益"。謙和驕真是禍福關頭,不可不慎啊!
我每次結伴投考,往往見到寒士將要發達,必有一段謙光洋溢,虛懷克制自己的景象。可知謙抑的人心氣愈收斂,光彩便愈煥發。
辛未年,我赴省考舉人,我們嘉善縣參加考試的共十人,只有丁敬宇年紀最輕,他的態度極其謙虛。我對費錦坡兄說:"此兄今年必定登科"他問我:"你怎麼知道呢?"我說:"惟謙受福。你看十人之中,哪有信實厚朴、不敢先人,如敬宇的態度的?哪有恭敬對人、一切順受、小心謹慎,如敬宇的態度的? 哪有受侮不答,聞謗不辯,如敬宇的容量的?一個人能夠做到這樣,就是天地鬼神也會保佑他,豈有不發達之理呢?"到了開榜,敬宇果然登科了。
丁醜年,我在北京和馮開之住在一起,看見他的態度非常謙虛,跟幼年時的他大不相同。李實岩為人很爽直,有時當面批評他的不是。只見開之平懷順受,沒有一句反駁的話。我對他說:"福有福的開端,禍有禍的預兆,此心真的能做到謙虛,表現在行動上,這是得福的開端,你今年可決定及第的了。"過了不久,果然如我所說。
趙始峰山東寇縣人,童年就舉於鄉,可是過了很久,還沒有及第。他的父親任嘉善縣的主薄。他隨著父親到任,仰慕錢明吾學問的淵博,把自己的文章拿去向他請教。明吾把他的文章都塗抹了。趙不但不發怒,而且表示心服,完全接受。到了明年,趙就登科了。
壬辰年,我到北京覲見,遇著夏建所,見他心氣和平,謙光動人。我對其他的友人說:"一個將要發跡的人,福雖未至而慧先發,智慧一發,那輕浮的就轉變為誠實,平時放肆的也就自然收斂了。建所的態度這樣地謙和,他的前途必然是光明的了。"及至開榜,果然中了。
江陰張畏岩,學識很淵博,善於作詩文,在文人學士中頗有聲譽。甲午年南京鄉試,他寄宿在佛寺裏,放榜沒有他的名,就大罵考官瞎了眼睛。當時有一道人在旁微 笑著。張就遷怒到他,道人說:"相公的文章,一定做得不好的"。張聽了更是火冒三丈,就斥訴他:"你沒有見過我的文章,怎知道我寫得不好呢?"道人說:" 聽說寫文章貴在心氣和平,現在聽到了你在罵人,滿腹牢騷,心氣不平極了,文章怎麼寫得好呢?"張感到他的話有些道理,因而屈服,就向他請教。
道人說:"一個人要考中,全得靠命,命不該中,文章雖做得好,是無益的。你今後需要自己做個轉變"。張問道人:"既是命定,怎麼能夠轉變呢?"道人說:" 所以形成現在之命的是前世的業報,業報是自己所作的,創立今後的卻在於你自己啊!只要盡力做善事,廣積陰德,有什麼福不可求得呢?"
張畏岩說:"我是窮人,有什麼辦法呢?"道人說:"善事陰功都由心造,常存善心功德無量!且如謙虛一節,並不費錢,你為什麼不責自己不奮勉努力,而反罵試官!張很佩服道人的話。從此痛改前非。一切有益於人的善事,每天努力去做,因此品德日增。
丁酉年夢到一所大的房屋裏,得試錄一冊,其中有好多行是空白的。於是他問旁邊的人。有人說,這是今科的試錄。張接著又問:"為什麼有這許多缺名呢?"那人回答說:"陰間對於科第每三年作一次考核,要積德而沒有過失的才有名。如這一冊中所缺的,都是本該中試,因新近有了缺德的行為而被刪去了的。"後來又指著 一行說:"你三年來持身很謹慎,有可能填補這一空白的,你要好好自愛啊?"在這一科,張畏岩果中一百零五名。
由此看來,趨吉避凶,這是斷然由我自己作主的。因此,須要自己約束行為,絲毫不得動惡念、行惡事,這樣才是受福的基礎。凡是驕傲自滿的人,必非遠大的人才。即使發跡,也是不得長久受用的。稍有見識的人必不忍自狹其量,而自拒其福。況且只有謙虛才有機會受到教育,從而能得到無止境地進步。因此,謙是求學進 德所必不可少的啊!古人說:"有志於功名的必得功名;有志于富貴的必得富貴。"人之有志如樹之有根。立定此志,要念念謙虛,時時方便,無微不至,這樣就自 然轉變業報,造福由我自主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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